雪玉老師,我想您。
國小三年級那年,我是班上的風紀。
當時班上很吵,老師回到教室後馬上詢問我秩序狀況,我把說話的人都指了出來,當說話的同學一個個挨老師罵的時候,突然有個聲音喊了出來:「老師,風紀自己也在說話!」
老師看著問我:「有沒有?」
我暗暗的回答:「有 . . .」
就在這個時候,一個巴掌打了下來。我沒有捧起臉來,只是感覺著一個燒熱的巴掌印,狠狠的貼著,和我的眼淚一樣,滾燙地在臉頰上流竄。
老師很疼我的,怎麼會打我?何況媽媽和老師又那麼熟!
打躲避球時,丟球不小心把老師的玉鐲子打碎,老師也沒怪我。
同學的媽媽要送禮物,老師也不收,只拿我幫媽媽帶給她的筍絲。
「哭什麼?不准哭,你如果知道自己不對就不准哭!」
頓時間,我趕緊止住淚水,拼命的忍著:「對,不能哭,我是有說話,是我不應該,那就不能哭。」那個時候,即使現在,我從不在意打巴掌有什麼對不對,倘使自己若真做錯事,犯了錯,什麼樣的處分,都沒什麼好計較。也許這個想法並不是那麼的正確,然而在更多時候,我卻有足夠的認知和勇氣接受犯下過錯的後果與應有的承擔!
即便下著雨,老師也撐傘來喝杯茶。開門的第一句話總是:「老師來看你囉!」嬌小的身子,笑盈盈的走進來,十幾年了像不會老似的,和以前一樣都沒什麼變。
媽媽說老師好幾天沒來坐坐了,打電話也找不到人,再撥過去已是暫停使用了。那天遇到師丈,才知老師生病了,好幾次路過我們家門口想說,可老師不想人家知道。聽說被老師的姊姊接去照顧,媽媽撥了電話過去,兩個人兩頭掉淚。媽媽說:「平時最少二天見一次面的人,突然幾天不見,一定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?」媽媽告訴她的鄰居朋友:「如果你們幾天沒見到我,一定要找我!」
老師的姊姊家擠了好多人,老師見到我們時,說著什麼我不知道,只知道她含著眼淚,只知道她瘦了憔悴了,只知道媽媽說:「我們說好不哭的!」靜靜的坐在老師的身邊,我想,平時不管到哪兒都穿得整整齊齊的老師,現在是件睡衣;我想,老師應該只是生病,治療完就可以好起來;我想,我想起老師說再給她幾個月,她就能把書法學寫得更好. . . 下次帶我去泰國玩,和送給我的那件中式衣裙。
祖母過逝時,後悔當初晚間總往堂姐妹家跑,沒能陪她老人家看過一部八點檔。當初吃不習慣的稀飯,現在想吃也吃不到。人,總要到了失去時才想要珍惜,真的是一句說到骨子裡貼切的感慨啊!總是來不及做某些事 ,關心周遭的人,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。看著老師脖子上插的管子,我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?多少遺憾?
「在和你游泳完吐了的那次就去檢查,唉,也來不及,太遲了。」老師不斷的反覆說著。
那許久沒有聯絡的朋友,都好嗎?有多久沒有好好和父母親坐下來聊聊?你還在浪擲你的生命嗎?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,卻總不能都在遺憾中度過,忽略了一件事,也許將會失去一輩子。
雪玉老師,我想您。